前幾天接到泰安老師的電話,說他和清圳校長想在今天的活動中,穿插一段談話,這也是各位小朋友看到我站在這邊的原因。那為什麼是我來跟各位講話呢?因為校長、泰安老師說我是「歸鄉遊子」。
我想,接下來我該為我們低年級的孩子解釋什麼是「歸鄉遊子」。像你們這般年紀之前,我一直是生活在你們上課時所在的這個山區。小學六年的時光我是在華山國小度過的,而每次到梅山市集,我都得途步經過華南國小。那六年當中這兩所學校的校長任期滿的時候是互換的,這兩位校長又分別住在華山及華南村,我還天真的以為他們會這樣子互換下去,直到不當校長為止。小學畢業後我便離開了這兒到外頭唸書,畢業後,當兵,當完阿兵哥之後,便在外地找工作,上班。我們那個年代的孩子幾乎都是這樣,十多歲便離開家鄉,長大成年之後回到故鄉的幾乎沒有。因此大約十年前我回到家鄉,並在這兒開創事業,便被比較正面的認為是「遊子返鄉」的典範。但是說實在話,我回鄉創業這件事情一直都不在我的人生規劃當中。
回來這幾年,看到有許多像清圳校長、泰安老師這種外地人,為了故鄉山林的環境以及老人、小孩的付出,除了無限的感動之外,更讓身為故鄉子弟的我感到慚愧。其實現在故鄉的樣貌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,小時候,我們旁邊這條溪是可以下去玩的,有好幾處比你們做溪流課程的科角溪還要深還要大的深潭,裏頭有不少的蝦子,還聽人說過,曾經有人捕捉到手臂般粗的「盧鰻」。以前華山國小使用的水源就在我們現在的位置附近引用的,記得有一次我們的級任導師請假
,那天由剛才我提到住在華南村的李振利校長帶班上課,他領著我們走到這兒,告訴我們這是全校師生飲用的水,要我們愛護環境珍惜水源,李校長還帶了一小段水管,還有「玉兔」原子筆筆頭,就在這兒利用水位落差,做噴水的實驗,這也是李校長上課常用的方式,每次老師請假,我們最喜歡校長來帶課,因為校長最喜歡帶孩子到戶外,校長是受日本教育的,其他年輕的老師就不太愛讓學生到戶外上課。還有以前的山林並不像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,滿山滿谷的檳榔樹,那時大部分是青翠的竹林,還有相思樹,油桐樹,也有不少地方種植了金針花及甘橘,那時候這些作物都具有不錯的經濟價值,住在山上的人,若有一.二片山坡地便足以讓家庭溫飽,因此那時候,山上的人除了家庭遭逢重大變故,是罕有人在賣土地的。
大約三十年前,山上的生活農作方式開始有了些轉變,石化資材、動力機械開始取代了傳統自然的農作方式。化學肥料普遍的取代自製的堆肥及動物水肥,有毒的農藥更加頻繁的被使用。在當時對於這些,那時的教育告訴我們這些才是進步的現象,而天真的我們,在當時也從未想到,過了不到半世紀的今天,我們會在這兒大聲疾呼:要學習老祖先的智慧,要一種與自然萬物共存共榮的耕作方法。
談到這種有機的農作方式,對我們這一代而言,內心是有些掙扎的。一方面我們期待一個無毒安全的生活環境,但另一方面又很難割捨慣成農法的快速方便。況且當年教育告訴我們「人定勝天,科技萬能」的定律,就如怪獸般盤據在我們的內心深處。因此對你們這一代,很抱歉的是,我們這一代的人現在掌控著這一部國家機械,依然到處的戕害你們所居住成長的環境,為了我們的私利繼續出賣你們的未來。我想:像我們這個世代的人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一個僵化的教育體制下成長的關係,對於很多事情我們總會陷入迷失當中。對於經濟成長如此,對於你們的教育學習也是這樣。
日本有位作家叫「村上春樹」,或許你們有人聽過,甚至讀過他的作品,若現在不認識他也沒什麼關係。總之我要說的是:他認為我們都是一顆顆脆弱的蛋,而有時我們都會碰到一座高牆,一座很硬很硬的牆,這座牆就是我們的體制,本來人們做這一座牆是要用來保護我們的,可是偏偏在很多時候脆弱的蛋會撞到高牆,因而破碎。所幸現在有一些像清圳校長這樣的人,一直是站在蛋這邊,他們幫我們打破僵化的體制,為社區弱勢的老人及小孩帶來溫暖及希望。
最後我希望大家在未來學習的日子裡,能夠多多接觸山林,向大自然學習。有句諺語是這麼說的「聽過的我會忘記; 看到的我能記住;親手做過的我將真正明白」。總之在各個領域好好學習,也許在未來,當我們這一代的人將這塊土地交給你們時,已殘破不堪,但我相信你們將有能力讓她恢復美麗的生機。
後記:這本來是準備應校長、泰安教授之邀在「華山謝天祭」儀式進行之前,對參加表演的學生所說的話,不過當天開口說不到幾句話,便被「大理事長」嫌話多,要我重點說說便好了!因此也無法和孩子們說什麼,於是便將當初所要說的話給寫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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